2.
出乎多莉娅的意料,即使是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这个地方简陋的设施以及环境也没有任何的改观。
并没有所谓的会客厅之类的地方,就在那空无一物的大厅里,塞西留斯为二人摆上了两张椅子,在穿着简朴灰色神父装束的莫德特的示意下暂时离开了房子。
整个过程自然的让多莉娅不敢相信——在这个排场与尊严近乎挂钩的时代,这样称得上可憎的房间毫无疑问会严重的伤害男爵的脸面。
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妥。
“(但说老实话,这家伙的表情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与其说是故作深沉的面无表情,莫德特的情况更像是真的没有被眼前的场景所触动。
在决斗的过程中也是,即使自己在最后一刻拿出了真本事将其轻易拿下,他也并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惊恐、不忿或者遗憾的表情,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唯有提到老师凡德尼兰的时候,他才会在脸上露出轻微但发自真心的尊敬,当自己提到“不好的消息”的时候,他也如同已经知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的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虽然对其中的缘由稍微有些兴趣,但这兴许不过是这位男爵天生的特性,多莉娅也不便过多探究。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在开始之前,容我确认一下——这件宅邸是绝对安全的吗?”
“当然,这里是我私人的住宅。留在屋子里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包括刚刚来到此处的自由民。”
莫德特的正坐姿势丝毫不逊色于长期接受王室教育的多莉娅,结合起他那没有起伏的严肃声线,的确很容易令人感到信服。
但多莉娅却对自由民这样的词汇感到了厌恶。
那孩子,还真是个自由民吗?
“看来您似乎对我购买自由民的事情很是厌恶。”
莫德特敏锐的捕捉到了女剑士的感情变化。
“与正题无关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我想我们接下来有很多时间来就很多事情进行详谈。”
多莉娅很关心那个小女仆的事情,她也很想现在就向这位师兄追问有关致幻剂的问题,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如您所愿,殿下。但也容许我在开始前确认一下,请给我看看老师和商业联合的信物。”
多莉娅承认,当外人面无表情的说着客套话的时候,是真的很惹人厌恶。
但她也明白这是必须的流程,虽然心底多少有些不爽,但她还是干脆的从胸甲内侧拿出了那有着独特徽记的信物。
“没错,这是老师的东西,失礼了,殿下。”
认真的端详了片刻,莫德特认可了多莉娅的身份。
“殿下这个称呼就算了吧,阁下。我早就被从拉莱什家除名了,我也对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公主不感兴趣——当一个离家出走的自由人的感觉可好太多了。”
多莉娅摆了摆手,对所谓殿下的尊称不屑一顾。
没有实际意义——这可不是说笑,长寿王阿斯顿三世在位67年,子嗣数量几乎不可计数。
而多莉娅位列第14位,不要说王位,就连一个有实际权利的爵位也不一定能落在自己头上。
“.......好吧,师妹。”
“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无奈的扶额,多莉娅愈发开始感觉这个男人充满谜团。
“从你刚刚的反应来看,阁下大概已经能够猜到我带来了什么坏消息了吧。”
“老师的身体状态恶化了。”
比起猜测,莫德特的话语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是的。”
多莉娅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老师今年初就已经卧床不起了,医师说他老人家的身体已经衰老到了无法继续维系的地步,恐怕.......”
踌躇了半晌,多莉娅没能将“时日无多”几个字说出口。
“将本应该好好保护起来的王室逃亡者送到我这里来,恐怕老师不止是身体出了问题这么简单。”
“你果然是个精明的家伙。”
多莉娅点了点头。
“由于卧床不起的原因,凡德尼兰老师在城邦的统治力大大下降了,现在城邦里的许多特权阶级都在觊觎里·凡德尼兰城邦的市长之位——老师本就不是个喜欢经营势力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
女剑士的声音越发低沉,简直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而且,由于阿斯顿三世国王已经默许了引路人们在上低地的行动,许多对市长之位的觊觎者都选择了和引路人合作--引路人宣称,只要谁能够除掉被他们绝对洁净派污蔑为「渎神者」的老师,他们就会支持谁成为下一任的自治城邦市长。”
这么说着,多莉娅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头。
里·凡德尼兰作为一名学者,其最喜欢的事情当然是钻研学问,而学问越是加深,便越是会与绝对洁净派偏执的教义相抵触冲突。
由于凡德尼兰在之前的几次公开演讲中抨击了绝对洁净派的人类至上主义以及无异于兄弟阋墙的暗杀举动,并称引路人与在背后支持他们的绝对洁净派才是真正的秩序背叛者,针对他老人家的暗杀也已经发生了不下10次。
“那群天杀的偏执狂......”
由于圣庭的关闭,以圣座为首的秩序教会在50年前便已经不再继续指导帝国内部的教义,而正统教会对新世界异族以及旧世界类人的高压种族政策伤害到了许多做奴隶生意或仰仗类人廉价劳动力的商人行会以及王国公国,所以在教会不再指导并监督帝国宗教环境的50年内,许多帝国成员国——特别是在新世界战争中占据领导地位并攫取了大量利益的海权国家,都倒向了地区主教们组成的临时圣庭。
或者说现实教义派。
远离圣座的地区主教们有着独立自主的什一税体系以及固若金汤的要塞修道院,在圣座不再看向俗世的50年里,他们当然都打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联合起来,组建了「临时教会圣庭」以代替曾经的圣庭继续指导帝国教义,他们向教徒们宣扬了相较于正统教会而言更加容忍的种族政策——对于新世界异族的奴役是完全合法的,而旧世界类人的人权是的确被保护的。
他们将其称之为「现实教义」,宣称圣座的闭庭举动是无法跟上时代潮流的错误决定,并希望帝国能够彻底断绝与神圣教宗国的来往。
“圣座应该是信徒们的领袖,而不是坐在黄金椅上俯瞰众生的空谈皇帝。”
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可怕的教会分裂也随之开始了。
在神圣帝国内部,靠近浩瀚洋、拥抱了伟岸新世界的海权强国大多数都是现实教义派的拥护者,而绝对洁净派——也就是传统教会的拥护者则大多数都是靠近黑暗森林,对所有非人都抱有强烈敌意的边境王国、帝国卫戍领以及要塞都市。
帝国中部一直以来都是摇摆国,世界河口的自由都市则不支持任何一派。
教会的分裂实际上已经催生了神圣帝国的内部分裂,即使这样的分裂目前还尚不明显。
而弗伦德兰特都市邦联君主国则活像是帝国分裂的缩影,作为帝国有数的半商业化国家,弗伦德兰特大半的土地其实已经落入了商人们的手中,而依靠新世界贸易的暴利维持统治的拉莱什家族也没有理由让绝对洁净派的疯子阻止那来自新世界的滚滚利润,现实教义派对上低地的统治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阿斯顿三世对长寿的追求随着年岁的增长只增不减,在4年前,由告解室引路人送往王都安特卫普的一封来自正统教会的密信,出乎意料的将阿斯顿三世封为圣人,宣称他的长寿正是来自女神的恩惠。
多莉娅不知道阿斯顿三世为何会相信这种荒诞的说法,毕竟女神几乎从不干涉俗世的事物,而生命这一议题更是秩序世界永恒的禁区。
但从阿斯顿三世在自己的子女们面前大声宣读那份来自圣庭的密信,以及逐步开始打压商人阶级、默许引路人们在上低地肆无忌惮的活动看来,他是真的相信了,而且并没有掩饰的让自己与引路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人尽皆知。
好巧不巧,随着新世界开发如火如荼的进行,就在阿斯顿三世彻底倒向绝对洁净派的一年前,上低地最大的商人势力商业联合决定将总部迁移至新世界;由于大量的核心利益被迁往新世界,弗伦德兰特内部的商人势力在过去的五年中迅速缩水,并很快就失去了曾经在国内的统治地位。
低地地区并没有地区大主教的存在,现实教义派根本就无法在此处获得有力的支持。加之新的深水港在不死鸟领地以及巴尼托地区被接二连三的开发出来,安特卫普巨港的地位一如它的崛起一般飞速下滑,这也进一步促成了绝对洁净派对商人势力在此地的优势,使他们能够随意扩张自己的影响力。
凡德尼兰作为一位温和的商人以及极负盛名的学者,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居然遭受到了自己同类的打压和迫害,这实在是让多莉娅感到愤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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